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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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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正版。

第二十九天。

在被邵恩反對以後, 公訴人繼續問詢了江月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就換了悅盈科技技術總監溫君覆質證。

公訴人掃了一眼書證後提問, “您作為悅盈科技技術人員,從技術角度出發, 既然你們無法有效監管不良信息, 為何不采用人工手段逐一觀看?”

這個問題問的實在有些讓人無語, 徐扣弦抽了下嘴角, 而邵恩又轉起筆輕笑了下。

溫君覆顯然也有些震驚, 他答,“……播放器每天使用人數過億, 以每人每天只播放一集為例,人工審核也要上億,市面上沒有任何一家視頻播放軟件會采取人工審核, 而且我們無權去解碼察看用戶緩存在自己電腦裏的視頻內容。”

公訴人又接連問了幾個技術問題,溫君覆一一解釋。

楊老舉手, 老人家語氣平淡,甚至還有點兒長輩教導小輩時候的感覺,“建議公訴人提前找懂技術的人員弄清楚概念在發問。”

庭審長, “公訴人對涉及本案的具體技術方面問題還有什麽問題要問?”

……你來我往又半小時後,質證階段結束。

審判長法槌一敲, “休庭休息十五分鐘。”

徐扣弦起身去衛生間,又對鏡活動了一下坐的僵硬的筋骨,化了簡易的妝,口紅提了氣色以後, 沒再顯得那麽憔悴了。

徐扣弦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從隔壁男廁出來的邵恩,他似乎剛洗完臉,金絲眼鏡折疊起來別在西裝口袋裏,臉上還掛著晶瑩水珠。

右手在從紙巾包裏抽紙巾,正準備擦臉。

徐扣弦笑瞇瞇的站定在他面前,看邵恩慢條斯理的擦幹凈水漬,才出聲,“師父父你好棒哦!”

“……”邵恩垂眸看了徐扣弦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還沒結束呢,好好看著。”

“好的,我有抄小筆記的。”徐扣弦翻出手機備忘錄界面,邀功一樣晃了晃,“你看。”

邵恩掃了一眼,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註釋,有的地方打了問號,也有地方連打了兩個。

“今天估計打不完,休庭以後等我,一起走。”邵恩的聲音溫柔,不是庭上那種平淡沒感情,綿裏藏針,而是實打實的溫和。

徐扣弦點了下頭,雀躍道,“好的。”

****

休庭時間不長,兩人沒說兩句話,就又回到了庭內坐好,邵恩同楊老耳語了四五分鐘,孫慶再一旁瘋狂翻閱卷宗。

休庭後終於進入旁聽席最拭目以待的庭辯階段。

公訴人,“下面提出第四組證據。”

公訴人,“被告人江月在行政處罰口供中說到,由於我沒能做到完善徹底的監管,所以江月對悅盈播放器能夠播放不良視頻這件事是明知的。”

邵恩俯身湊近麥克風,“公訴人對口供存在曲解,法律上對“明知”是有明確的限定標準的,在《刑法》總則第14條跟分則33個條問中,對明知的概念都是在故意犯的範疇中使用,只在《刑法》第138條中,明知定義為在過示犯的範疇中使用。在本案裏,什麽叫做明知?明確知道不良視頻到底在那個電腦裏。口供不能證明被告人明知程度,供述內容與客觀事實不符。”

發言時候邵恩並不看卷宗跟法條,完全脫稿,條理清晰。其實國內庭辯多數都算不上太精彩,完全沒有美日劇裏的律師滿場亂走走,動作誇場無比的劍拔弩張,大家都坐著或是站著以某種非常斯文的方式進行法律允許內的唇槍舌劍。

換種方式講,國內的庭辯偏向於去抓對方的痛點。

律師能發揮到什麽程度,主要看對手犯多少錯。

庭審至今,公訴人一直被邵恩跟偶爾才發言的楊老吊打,應謹言給徐扣弦發微信消息。

應謹言:[公訴人好菜啊。]

徐扣弦秒回:[……其實公訴人很努力了,只不過邵恩跟楊老段位過高。現狀是青銅對王者,換個方式講,你剛剛幼兒園畢業,告訴你讓你去跟博士畢業的人吵一架,能吵過的概率不太大。]

徐扣弦:[其實我挺同情公訴人的,你看發言最多的男孩子,最多不超過三十歲,真實的劍沒配穩,出門就是江湖滔滔。]

公訴人,“下面宣讀悅盈公司證人證言,被告人曾在公司例會上發言說,無責任義務去解決網上不良色情視頻。”

邵恩勾唇笑了笑,指尖又握上了鋼筆了,“第一,證言來自證人回憶,回憶完全可能出現偏差,是不真實的。其次這是對被告人的誤解,證言中說悅盈未采取措施,實際上屏蔽了六千個不良網站,公訴人應該去關註證言真實合法性。”

公訴人,“……以上證人證言表示身邊數人使用悅盈科技播放器播放黃色視頻。”

江月答,“證人是自然人,具有主觀行為能力,我還能幹涉人家看什麽了?”

邵恩仰頭看著屏幕上的證人證言回,“證人證言中並沒有說明付費,無法證明悅盈非法牟利。證人先在某搜索引擎上檢索到的片源,下載後使用悅盈播放。證人證言的詢問地點不在公安機關,詢問地點違法、詢問方式違法,不能作為證據出示。”

“被告人無權利無責任監管完全行為能力人觀看不良視頻,檢方證言無法證明了被告人‘明知’跟存在非法牟利行為。”

“總不可能因為菜刀可以作為殺人兇器使用,就判斷賣菜刀的有罪吧?因為有人用互聯網進行犯罪行為,就判斷互聯網有罪了?如果公訴人這個邏輯能成立的話,我真沒什麽可說的了。”徐扣弦的註意力一直都留在邵恩身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邵恩是平視前方,冷漠的看著公訴人說的,“當然了,如果賣菜刀的‘明知’買刀者有犯罪意圖,還出售給他菜刀,的確是需要承擔責任的。”

“這裏我想說明的是很多工具都是有多面性的,可能會帶來不良影響是客觀事實,但能因為可能會帶來不良影響,就認定工具的開發者在不知情情況下需要承擔責任嗎?”

邵恩跑路連珠,除了必要的斷句之外,連著說了一大段話。

公訴人,“反對,反對辯護人主觀類比。”

審判長,“請辯護人註意言辭。”

公訴人,“下面宣讀下一組證言,公布悅盈科技人員的情況。”

又是一段漫長的讀白,開庭是在下午,你來我往了三個小時,日頭漸沈,暮色將傾,夕陽斜投入邵恩身後的窗口,游弋在他肩頭,也為紅木裝扮的法院鍍了一層薄光。

此刻審判庭裏沈靜,只有公訴人的聲音回蕩,在公訴人念完大段證言以後,審判長詢問辯護人意見。

邵恩簡短的發言,“對證言真實性表示疑義。”

一下午的庭辯基本上都是邵恩打主場,楊老極少說話,再邵恩發言後,楊老同邵恩嘀咕了兩句之後。

楊老又一次舉手發聲,只陳述了自己的觀點,“我從事法律工作這麽多年,這是我唯一一次同情被告人,如果這種證據來源有問題、證人證言漏洞百出的情況下都可以定罪的話,我是真的沒辦法再繼續辯護了。”

這是一句帶著主觀色彩極強的觀點陳述,照例公訴人應該第一時間反對,可公訴人沒有,甚至明顯的一頓,頗有些手足無措,完全招架不住的感覺。

若是尋常律師在普通案件裏說出這句話,那無異是自負到了極點,傻子一樣的行為,是給自己挖坑,主動落地成盒送人頭的行為。

可說這話的人是,有數十年法官經驗,審判過多次重大社會性案件,參與了幾次憲|法編著的楊老。

平地起驚雷,全場的空氣都凝固了,時間靜止在這一瞬間,旁聽席上不伐各所大par跟法學教授之流,但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幾秒鐘後首先回過神的徐扣弦看見邵恩低頭看了下腕表,然後伸手,修長的手指取下了橫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折好放在桌上。精神狀態明顯輕松了不少,唇角噙滿了笑意,揉了揉太陽穴,懶散的往後一倚。

徐扣弦按亮手機,五點五十六分。法庭開庭基本每天兩庭,早上九點至十二點,下午兩點到六點。

這個時間段基本上不可能再往下進行了,結合邵恩剛剛那一長段的發言,徐扣弦甚至懷疑他是算準了時間節點講的。

審判長,“公訴人還有意見要發表嗎?”

公訴人沒發聲。

審判長,“辯護人跟被告人呢?”

邵恩跟江月一邊也沒人發聲。

審判長法槌一敲,“休庭,因時間關系,擇日繼續審議。”

今天是星期五,最快也要周一再開庭了,多了個周六周日的準備跟休息時間。

****

按照法律規定,當事人跟辯護人都要對庭審筆錄簽字蓋章,所以除了應謹言、蕭默以及被告人江月跟溫君覆的家屬坐著沒動外。

大部分旁聽席上的人都開始離場,徐扣弦坐在第一排還把著門口的位子。

就聽見不斷的有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外走。

“特麽的,有錢真好,你看看這辯護陣容,諸神降臨不過如此。”

“原本以為是王者對青銅,沒成想對方昨天剛下載游戲……”

一看就是來一睹邵恩辯護方式的非法律從業者,不過形容莫名的貼切?

“徐扣弦,走不走?我送你啊。”忽然有人拍了拍徐扣弦的肩膀,徐扣弦側目一看,是本科時候的班長。

她笑了笑,“我在等人,你們先走吧。”

霍然來晚了,坐在最後一排,拎著電腦下臺階時候就看見班長跟徐扣弦,連忙多跨了幾步迎上來,正好聽見這茬,一把攬過班長,“班長,你咋這麽不長眼力勁兒呢,徐扣弦等他男朋友呢。”

班長一臉茫然,環顧四周,不剩下幾個人,“誰啊?”

“邵律啊。”霍然伸手一指,“走走走,別打擾人家小兩口。”

霍然邊說邊拉著班長往門外走,徐扣弦茫然的目送他倆,回過神時候應謹言跟蕭默也已經站了起來。

徐扣弦連忙站起來給她倆到地方讓她們出來,應謹言走之前給了自己一個擁抱,還別有用心的朝著邵恩方向瞟了一眼,調戲道,“你男人認真工作的樣子,是真的非常好看的呀~”

聞言蕭默瞬間冷臉,把應謹言的腦袋掰過來看自己,“看誰呢?等我回家收拾你。”

說完就把人拖走了。

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的徐扣弦還沖著蕭默揮了揮手,不懷好意勸道,“這種未婚妻,就應該拉床上好好教育一下!”

人走的七七八八,旁聽席上不剩下幾個人,徐扣弦繞了一圈坐到了離辯護席近點兒的位子坐下。

2012年新修訂的《刑事訴訟法》第五十條有明確規定,可以用於證明案件事實的材料,都是證據。

所以庭審筆錄因為來源真實有效,可以作為證據使用。所以邵恩跟楊老都看的極仔細,一頁一頁地翻。

邵恩的骨相算得上極出眾那類,背頭露出了臉部整個輪廓,棱角分明。

側臉尤其好看,額頭飽滿,鼻梁高聳,薄唇抿著,下頜線流暢。

左手還慢悠悠的轉著鋼筆,乍看之下頗為玩世不恭,實際上目光如炬都盯著手上的那本庭審筆錄,單手翻頁。

江月跟溫君覆都不是業內人士,既然委托了律師自然而然也不會自己挑書證問題,所以草草通讀過一次後就都跟邵恩還有楊老打了招呼先走,餘盈樽走之前還過來給了徐扣弦一盒巧克力,笑笑道,“邊吃邊等,超甜的。”

起初徐扣弦還托腮看邵恩,被邵恩的視線掃到,對視過一次後,就開始低頭玩手機,拿餘光偷瞄了。

趕在徹底日落之前,邵恩終於看完了庭審筆錄,執筆利落的簽上名字後,起身跟楊老鞠了一躬,“很榮幸能跟您合作,周末常聯系。”

老人看的更慢,擡頭笑了笑,又看了眼只剩下徐扣弦一人的旁聽席,和藹道,“有人等你呢,快去吧。”

“誰送的?”邵恩單手拎著公文包,信步朝著徐扣弦的方向走過去,看見桌上未拆封的巧克力,眸色一沈,問道。

徐扣弦見他忙完了,也站起來,眨眨眼道,“餘盈樽送的。”

邵恩低“嗯”了聲,“怕胖?”

徐扣弦沒答,依依不舍的盯著桌上的巧克力,粉紅色外殼,貼了櫻花標簽,應該是手作。

見狀邵恩了然,他自顧自的拆了巧克力外包裝,剝開錫紙,撚了一塊塞進徐扣弦嘴裏,“甜嗎?”

作者有話要說:庭審為了爽點瞎寫的,考據隨意,罵我我就兇你哦。

最近的劇情線完了,三萬字感情線餵糖( づ ω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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